老井,一口老井,载着小村上百年的历史,载着小村的沧桑岁月。
小村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 几十户人家,守着一口老井。 老井旁,载有一棵柳树,从有井之前就有,长的枝繁叶茂,两人合抱。 老井老,老树更老。 老树陪着老井,老井伴着小村。 据说,老井是曾祖父闯关东时挖的。
当初,曾祖父为过好日子,从关里来到关外,到处找所谓的风水宝地。找来找去,落脚点就是小村。地点很好,四面环山,土质肥沃,风景优美秀丽。可惜,就是远离河溪,没有水源。曾祖父先后挖了几口井,都是干井,碰上地下石头。最后,曾祖父在这块风水宝地正穴西侧,半里左右,又挖了一口井。水是出来了,但井深几十米,提打费劲,井水不旺,又常常干涸。 井不离村,村不离井。
曾祖父常常叹息,小村没落穴眼上,始终没有过上富贵的日子。所以,他留下遗愿,等他死后,就埋在穴眼上,子孙后代的日子能红红火火。
老井的水,凉的鱼腥味,水面上浮一层油皮,热的浓茶色,水底澄清一层混浊的锈底子。
老井不分白天黑夜,只要有人来,辘轳就吱呀吱呀地低吟着,似乎也在倾吐百年的负重。
夜晚,一轮清澈的明月爬上树梢,树影摇动,偶尔消失在老井中。父亲那劳累一生满是皱纹的脸,陷入深深的忧愁,那杆长长的旱烟袋锅里,叶子烟在"丝丝"地燃烧着,一缕缕浓辣的烟,从父亲那弥漫着烟雾的口中吐出,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老井旁,依旧是十多条默默位立的人影。二十多只水桶,像二十只失魂落魄的眼晴,无精打彩地迷惑凝视着井里的柳罐,不时传来几声饥饿的低微叹息。 很多往事浮现在父亲的眼前一一
那年,祖父为了维修老井,劳累过度,昏倒在井台旁;胡大憨对老井失望,对小村也失望,拖娘带崽讨荒去了;狗剩又气又恨,一屁股坐在井沿上,对井大骂起来,不知怨天还是怨地?老蔫巴则不同,不声不响,站在一旁,偷偷揉眼睛,贼悲伤……
党的富民政策好,父亲承包了村里二百多亩荒山,栽上果树,短短几年,父亲的果园已积攒二十多万元。
月光倾泻,父亲烟锅里的烟丝烧尽了,老井的水又干了。父亲把长烟袋往井台上一嗑,牙一咬,心里拿定主意,自己出资十万,再加上国家补贴,打一眼合格的深水井,让小村人免费吃上自来水。
这几年,父亲脸上的皱纹,一年比一年少,背景离乡的小村人也陆续地返回来,回家乡创业。
老井,那口百年老井没了,可是在老井的原址上,却耸起一座崭新的自来水水塔。从那里流出的,是几代人的祈盼已久的甘甜。
老井虽然没了,老树却依旧还在,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小村的人常常聚在老树下,望着高高的水塔,凝视出神。水塔跟老树一样,经受着老北风憨厚粗犷的考验,圆了一场等待多年的梦,多了些许思索……
写于2017年12月27日
作者简介
徐海楼,黑龙江省方正县人,《家乡》杂志签约作家,《犀城墨雅阁》特约作家,脑出血8年病人,曾在纸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和曲艺作品百余篇(首),在微刊发表文学作品二百多篇(首),停笔二十多年,重又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