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穷西贵,北乱南富”,很多人对成都的了解都始于这八字箴言。成都的城市发展也一直往南,从玉林、桐梓林到高新区再到如今的天府新区,城市南延的背后也产生了无数财富故事,有的魔幻、有的离奇,而最为特殊的则是一个叫邓鸿的画家。
2018年3月,随着沙湾会展中心贵宾楼的爆破,成都沙湾会展中心正式退出历史舞台,也是今年3月份,西部国际博览城取代新世纪会议中心,成为成都会展的新的中心。与此同时,霸占西部会展王位20多年的邓鸿也宣布将其近千亿资产的会展王国低价转让给云南城投。不过“退位”之后邓鸿并没有彻底归隐,其打造的环球佳酿先后收购多家酒企,并投资成为号称成都三大独角兽的1919的二股东,而后者刚刚拿到阿里巴巴20亿投资。据金哥哥了解,这笔投资是在邓鸿被带走调查之前谈妥的。1919董事长杨陵江并没有因为邓被带走而“毁约”,等出来后,1919按照原来协议谈定价格履行承诺,杨陵江此举令邓鸿十分感动,此后对杨以“兄弟相称”。
1997年是一个神奇的年份,那年发生了很多大事。在大多数人对会展的概念还停留在农贸市场和交流会阶段,成都北门沙湾会展中心拔地而起,一时间商贾如织、盛况空前,而操盘者邓鸿更是得到“领导”的赏识,自此垄断了四川省会展业务长达21年之久。从老会展中心(沙湾会展中心)、新会展中心(世纪城新国际会展中心)、到四川最独特的秀丽山水——大九寨的旅游景点开发权,构成了邓鸿跻身中国富豪榜的企业帝国。四川一境,他聘雇达一万人,旗下有世纪城假日酒店、世纪城洲际酒店、环球中心洲际酒店以及黑龙滩洲际酒店等四家酒店,并拥有控股子公司世纪城物业、世纪城会展中心、黑龙滩长岛等物业资产,寸土寸金的成都南门有着326万㎡土地储备。只要踏入蜀境,到了四川,每个人,似乎都会把银子流向邓鸿……今年55岁的邓鸿,喜欢穿着对襟中式服装和老式布鞋,嘴里却习惯叼着雪茄。和成都人一样,无豆瓣酱不欢。不过与大多数暴富的暴发户不同,这位红顶下的影子商人更希望自己是个艺术家,他只用黄、绿、黑三色作画,他的抽象山水画伴随着他的商业版图一路延伸。
沙湾会展中心、世纪城新会展中心、成都环球中心,以及加州花园酒店贵宾楼的四百间房间,九寨天堂的一千一百间房间,里头全部挂了邓鸿的画。在成都当地画家看来,邓鸿画作数量巨大,但只能算二流画家,甚至二流都不是。甚至有评价称“乱,整个就是一个乱。他画得很满,密密麻麻,没有留白。”跟画画水平比,邓鸿的商业之路则要成功的多。
1963年邓鸿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父亲是成都空军一名普通军官,主要从事文化创作。邓14岁就被送至河北,服役于著名的38军。1979年2月,邓鸿被派赴中越前线作战,所在连队伤亡惨重,他火线入党、提干,从班长、排长一直当到连长,因为负伤,还被授予“荣誉军人”称号。之后辗转至济南军区,又通过父亲的一个朋友,调至成都军区空军87433部队政治处。1985年底,邓鸿已经是正营级干部,此时领导正要提拔他,但“不喜欢束缚”的邓鸿选择转业。邓鸿参军前,曾跟随成都当地画家李家正学习国画,因此最初是以给人画路牌广告为生。之后,邓鸿又开始拉着板车在成都青年路“卖吼货”——站在地摊旁边,一边用手甩着牛仔裤,一边高声叫卖。1988年底的一天,邓鸿拉着板车经过繁华的春熙路,他看到街口的亨得利钟表店贴了一张告示,要招标装修公司,预算20万元。这是成都当时客流量最大的一家商店,从没做过装修的邓鸿立即主动上门应标。
他称自己不收分文,垫款给亨得利做装修,还免费帮后者出租二楼库房。这样的好事自然吸引了对方的兴趣。邓鸿免费的条件是:亨得利在一楼给他一块一百多平米的铺位开店,不收租金,对方同意了这一方案。邓鸿迅速成立了一家装修公司,在报纸打广告称,优惠出租亨得利摊位。常年在成都青年路与春熙路的地摊主们,纷纷搬至亨得利摆柜台。由于有优惠政策,很多摊主都季付、半年付,甚至年付租金。同时,邓鸿还出租了二楼墙面广告位。邓鸿迅速收到大量预付租金。他用这笔现金完成了店面装修,付完二楼出租底价之后,仍有不菲结余。他随即从广州进了一批服装,开了一家女性高档服装店,店名叫“红房子”,生意火爆。
这段“空手套白狼”的经历,是邓鸿最得意事之一,他常常会讲给身边人听。小打小闹做了几年“倒爷”之后,邓鸿遇到了一个可以帮他干一大票的人。1993年,一位姓闽的美籍华人在成都商务谈判期间,与邓鸿的父亲结识,因而认识了邓鸿。闽姓美籍华人,在美国加州做飞机配件生意,是美国空军“黑鹰”直升飞机零件的供货商,颇有实力。当年卖吼货练就的人情世故,加上邓有天生浓眉大眼。闽先生非常喜欢,要把自己的大女儿许配给他,并为他办好出国签证。不过当时邓鸿已有家室,妻子姓张,是学画的同学,也是成都人,二人育有一子。最终,他选择与原配离婚,成了闽先生女婿,去了加州。在闽先生的帮助下,邓鸿在加州做过一段时间房地产生意,但不久便计划回国。1994年6月,他以妻子闽佳琳(音)的名义在美国注册了加州国际投资贸易有限公司,这家公司注册地址是加州米尔皮塔斯市的一幢别墅,总裁为他后来的搭档赵凯。1995年,已经取得美国国籍邓鸿重回成都,当年他投资14亿元在成都金牛区沙湾兴建国际会展中心,资金正是来源于那位做“大买卖”的岳父。回国第一年,邓鸿代表加州国际投资贸易有限公司与赵凯成立了一家合资企业,办公地在成都军区总部附近的一幢大楼顶层。最初,他们投资了一些小地产项目,但很快把目光瞄向了沙湾。沙湾地处成都北二环内,1995年,这里还是一片农田,只有一个钢材批发市场。邓鸿想在此建一座钢材批发交易中心,不久有专业人士建议做会展中心前景更好,他立即改换方案。成都当时只有一座建于1973年的老展览馆,面积有限,设备陈旧,也没有配套餐厅、酒店,邓鸿的申请很快得到成都市政府同意。不久立项,时任市领导担任项目领导小组组长。由于外籍身份,邓鸿获得了多项优惠政策,以低价获得沙湾150亩建设用地。在这一过程中,邓鸿的搭档赵凯功劳不小,赵凯与邓鸿都曾就职于成都军区,在部队时就很熟。赵转业后在四川侨办系统工作多年,政府人脉颇广。赵目前为会展旅游集团总裁,握有公司40%左右的股权。1997年,邓鸿王国的第一座基地,拥有五万五千平方米展览空间的沙湾会展中心,一落成,就成为西部最大的会展场所。邓鸿还在附近投建了五星级酒店、餐馆以及商场。多年后,这一区域成为成都知名商圈之一,邓鸿也因此成为当地知名富豪。2002年,江CORE就曾在沙湾会展中心里,拥有一千二百个座位的金色大剧院舞台上,弹琴唱歌表演。
通过沙湾老会展一战,邓鸿“被认为”可信,靠谱。
此后,李春城(时任成都市领导,后落马)推动之下,四川省政府不久以低价批给邓鸿一块1500亩的土地,用于兴建新会展中心。“在各种力量推动之下”,邓鸿还相继包揽成都新会展中心、海洋公园等项目,并投建环球中心,彻底垄断了四川会展业务,财富帝国越来越庞大。不过随着商业版图的扩张,邓鸿的烦恼也开始多了起来。2003年9月,投资近20亿元的“九寨天堂”度假旅游项目开业。为此倾注很多心血的邓鸿期望“九寨天堂”成为自己收官作——2001年,他甚至给刚出生的双胞胎儿子取名“九寨”和“天堂”,这是他与闽小姐所生。
不过事与愿违。2003年,当地政府还派给了邓鸿另一项任务,在四川白河开发“川金丝猴保护区“。双方已经签订协议,但邓鸿最终并没有开发。那时,邓鸿所有的资金、精力已经完全投至新会展中心,之后又开始投建环球中心,再无暇顾及“九寨天堂”的后续建设和开发保护区。他身边人曾称,“2003年修建成都新会展中心后,经常看到邓站在高楼顶上,一个人抽雪茄,发呆,不说话,也不笑,跟他说什么事,基本上面无表情。”实际上,新会展中心号称投资50亿元,资金主要是邓鸿通过银行信贷筹集。有消息称,邓鸿是以28.83万/亩的极低价拿下新会展中心土地的,远远低于外界所说的70万元每亩的价格。2013年建成号称全球最大单体建筑的成都新世纪环球中心开业,这座建筑面积达170多万平米的巨无霸内部除了海洋公园,还有数处大型商业广场、酒店、娱乐场所、写字楼,以及中央广场。
环球中心如同一只准备从成都南部的绕城高速旁起飞的巨型海豚,顶部的蓝色弧线犹如一道道起伏的海浪。这是邓鸿最后的巅峰之作了,邓鸿对于自己的设计非常满意,经常向身边人“炫耀”,不过在成都当地人看来,“环球中心更像是一个巨大棺材,它对面则是一片公墓。”
2013年的一轮反腐风暴,在四川政商两界发酵。随着部分主政官员的落马,邓鸿数度卷入被调查的消息,此后几经波折,虽然最终平稳落地,但是“会展王位”已经动摇,最终在今年彻底宣布退位。
据说,李春城曾将家里老人坟墓迁往成都都江堰,聘请风水先生做道场等花费千万,其中四川“会展王”邓鸿出资约300万元。其亦因这层关系,在李春城落马不久就被约谈。
今年8月,邓鸿与云南城投签订“卖身协议”,仅以236亿卖掉其成都会展集团100%股权。时代要抛弃你,一句再见都不会说。不过邓鸿并未因此退出商界,其打造的环球佳酿先后收购重组了泸州国粹酒业、临邛酒业,并兴建了贵州茅台镇一九一五酒业有限公司和贵州省仁怀市茅台镇衡昌烧坊酿酒有限公司等。并投资成为号称称成都三大独角兽的1919的二股东,而后者刚刚拿到阿里巴巴20亿投资。
邓鸿的白酒买卖是否会如他的会展帝国一样重现往日的辉煌?成都财经圈将继续保持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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