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素称天险,系水战用兵之所。
但在倚赖风水人力为动力的古代,占据上游和下游的兵家,其战略态势是有所不同的。
居上流者因有顺水之便,扬帆下驶,十分迅捷;且古代水战,除矢石外,拍竿、冲撞、接舷是交战的主旋律,而居上水的一方在这样的战斗中往往很占便宜,胜多而负少。
是以长江沿线割据政权间的水战,往往上游获胜;而南北对峙时,北方常常需要先占上游而后东下,否则不易成功。
历史上晋灭吴、隋灭陈、李靖可萧铣都都是先攻占上游巴蜀或荆襄,而后顺流东下;而曹操父子两次直接由淮南渡江,都无功而返。
因此元攻南宋时,不惜作取川滇和荆襄两次长途迂回,控制襄阳后才浮江东下,直取临安。
我们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春秋时吴楚之争,相对不善水战的楚军却总是顺江而下,如前571年,子重攻吴,破鸠兹(今芜湖东)至衡山(今高淳石臼湖北);前548年屈建沿江而下灭舒鸠;前538年,楚攻吴破朱方(今镇江)等都如此,且往往克捷。
而吴人却不能逆流仰争,直到楚国亡臣巫臣教吴国以车战,使其可以陆战远征后,吴国才有了反击的手段,即舍水就陆,从两淮奔袭楚都。
于是我们便看到比楚国更长于水战的吴国一次次舍长用短,远攻徐、房钟(今蒙城)、潜(今霍山)等地,从大别山一带迂回,并最终沿这条路线“七战入郢”,攻克了楚国都城。
当然吴人并不甘于完全弃水战之长,但沿江上攻的战果却很不理想,前525年长岸(今裕溪口)一役甚至丢失了“余皇”王舟,此后只能更加坚定了走迂回之路。
不过水运补给的确方便,舍之可惜,吴人乃开鸿沟通于淮,以利运粮。
后来勾践灭吴,迁都于临沂,此举被诸侯视作决心争霸的信号,也在于其敢于远离水滨而立业。
反观三国孙吴,虽然立坞濡须,却终不敢舍舟过远,更不能远出两淮,始终不能构成对中原的重大威胁。
上游舟师也非全无短处,如果舟师太速,两岸陆军配合不及,一旦水师深入受挫,或根本有失,重舟逆水,撤退将十分艰难。
刘备伐吴时黄权便试图以此劝阻,南朝梁武陵王从四川东下争江陵,北周趁机袭取西川,其便阻于逆水,无法及时回救,终致覆没。
上游水小,战船往往也较小,有时不敌下游大船。
但自王浚、杨素等“连舟为舰”后,这一装备差距便相对不再十分明显了。
如果下游立足于骚扰游击,则进军时逆水而持重,一遇强敌,轻舟顺水,撤退十分迅速,往往令上游大感头疼。
楚国曾经被越国以此弄得不得安宁。
后来公输班发明钩拒,可钩住敌船不令撤退,楚军才得以捕捉并消灭越军主力,并最终灭越。
下游抵御上游,必须控扼几处峡口,如宜昌、江陵、田家镇、老鼠峡、采石、八卦洲等,往往夹岸依山立垒,辅以木排铁索封锁江面。
但如果两岸陆师不能坚守山垒,仅靠江中的防线是很难抵御顺流而下的敌船,从而避免“千寻铁索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的结局的。
上游虽形胜,然必须审时度势,具体分析。
梁元帝出于“形胜”考虑迁都江陵,却忽视了更上游的四川先后为政敌武陵王和敌国北周占据,北方不远又有另一政敌河间王觊觎,南方割据也远未平复,所谓上游的优势此时反倒成为劣势,结果果然立都两年便城破身死。
同样,自恃上流的关羽也因轻敌,沿江设烽,倾巢远出河南,结果被吕蒙白衣袭取烽火台,关羽情报迟缓,终于失去荆州。
随着时代的进步,江流的作用也在不断弱化。
萌于晚唐而大兴于两宋的“轮船”,上下水行驶如一,便已大大平衡了上下游水军的优劣态势;迨火轮船兴起,则坚船利炮,鼓行而西,再无窒碍,令国人深痛至今[转自铁血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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