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交香山饭店,贝聿铭撤出北京,住进香港的大都饭店。
在那里喝酒时他告诉助手们,他的下一个项目是在香港的商业区边缘、离大都饭店只有几个街段的地方为中国银行造一幢有纪念意义的塔楼。
贝聿铭接受这份业务出于这样的考虑:中国的高层银行家都受过西方教育,而且老于世故;香港的承包商和工程师成熟老练,在全世界都有竞争力;同时也是出于一种怀旧感。
1918年,贝聿铭的父亲贝祖诒创立中国银行香港分行,当时贝聿铭才1岁。
由于中国历史发生了转折,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银行现在要祖诒的儿子为香港分行设计建造一幢威严的新办公大楼,以表现一种乐观、和解的氛围。
1982年,中国大陆的银行官员也曾与贝祖诒取得联系,寻求他对此事的支持。
香港似乎是可以让贝聿铭得心应手开展业务的地方。
香港与贝聿铭本人一样,把新与旧、东方与西方合成为一体。
香港是海外华人网络的枢纽,也是在文化和地理上通向祖国的大门。
20世纪80年代,由于诺尔曼·福斯特大胆创新,为香港汇丰银行设计了一幢高技术总部大楼,香港的建筑声誉才得到改善。
汇丰银行是实力雄厚的英国金融机构,在整个亚洲以“最佳银行”著称。
福斯特的设计仿佛是在惹人注目的港口沿岸地面上停放了一艘宇宙飞船。
早在上海时,汇丰银行就开始与中国银行在建筑上大唱对台戏。
几十年中,这两家银行争相建设日益气派的大楼,和对方一比高低。
由于香港在1997年要交还中国政府管理,贝聿铭所设计的新的中国银行香港分行大楼必然要象征香港美好的未来前景。
这幢建筑必须使福斯特的银行大楼和其他殖民统治的标志相形见绌,使香港著名的老公司放心,在中国政府的领导下香港会继续繁荣昌盛。
贝聿铭说,它应该代表“中国人民的抱负”。
贝聿铭在65岁时遇到了给他的建筑作品添加一幢与众不同的摩天大楼的机会。
他的态度很积极。
福斯特那座里程碑似的大厦建在港湾边沿,位置显要,而且有庞大的10亿美元预算作后盾。
贝聿铭可享受不到这些优势。
他只得到1.3亿美元的资金,而且地皮面积小,环境荒凉,高架公路从三面把那里框死。
更糟糕的是,二战时日军总部曾占领过这块地皮。
许多香港人相信,那些受尽折磨的囚犯依然阴魂不散,在那一带作怪。
香港的港口和小山之间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四五十层高的摩天大楼。
贝聿铭要想在如此不利的地皮上建造出引人注目的建筑物就必须把大楼造得出奇地高。
他自己也承认,纯粹依靠垂直高度的表现手法与香山饭店深思熟虑的朴素风格相比,是“180度的大转弯”。
问题是,香港每一街段所拥有的摩天大楼数目已超过世界上任何其他城市。
贝聿铭承诺说:“银行大厦的西洋派头将不比任何其他建筑物逊色。
香港是世界的十字路口,它有技术也有办法建筑一幢现代大楼。
”
在传统的高层建筑中,大楼重量随楼层的增加而增加;楼越高,柱越粗。
建筑师们给支撑建筑物重量的长方形框架绑上横向拉结条起稳定作用,防止大楼侧面发生摇摆。
由于香港经常受台风袭击,其横向拉结条的标准是纽约的两倍。
如果换一位不像贝聿铭那样敢于大胆创新的建筑师,在面临这种额外的负担和预算资金不充足的情况时,也许就满足于建造一幢标准的50层盒式楼。
然而,诺尔曼·福斯特那幢大受赞扬的银行大厦就坐落在两个街段之外的地方,不可避免的竞争促使贝聿铭尝试一切建筑可能。
从香山饭店回美国后不久,贝聿铭请儿子山地把一根方形木杆沿纵向切开,做成四个三角扇面柱,再将顶端切成斜面,用橡皮带把柱绑在一起。
当贝聿铭滑动这些柱子,让它们互相分离时,在向上达到柱子四分之一高度的地方,一座体积逐渐缩小、带有壁阶的塔状物出现了;在达到一半高度和四分之三高度时又分别出现了第二和第三座塔状物。
剩下的那根柱子继续向上升,形成金字塔般的顶点。
山地说:“父亲喜欢在召集助手之前闭门思考问题。
我觉得,上述构思在父亲头脑中已完全成形。
”
贝聿铭把图纸和由那捆柱子发展成的模型放在一起给莱斯者是一位建筑工程师,他从贝聿铭的建筑灵感中发现了一种新概念的萌芽。
这种概念将用经济实惠的纵向空间框架取代使传统高层建筑不堪重负的造价昂贵的“I”型柱组合。
罗伯琛说:“聿铭非常有灵感。
他对建筑物、对人、对所有的事物都有最根本的直觉。
他经常无法用语言表达这些感觉,但你绝对可以信赖他对建筑的直觉。
”
稳固高层建筑物的一个办法是把重量向边缘转移,这样大楼就可以像两腿叉开站立的水手那样经受风暴的袭击。
罗伯琛做到这一点,方法是每隔13层楼用预制件像晶体管天线一样把贝聿铭设计的塔楼横向加固。
而那些斜构件使大楼纵向和横向的负荷全部转移到四根角柱上。
本来要用来重复横向加固的钢材现在可以纵向运用了。
罗伯琛说:“它代表了一种新型建筑。
它使人们看到结构在建筑中的重要性。
它提高了条柱的高度。
”
为了强调在结构上可行在美学上同样可行,贝聿铭把每隔13层楼对塔楼进行加固的斜构件和横向桁架用红笔圈出。
贝聿铭说:“如果我们不把结构表现出来,这幢楼就不会显得舒适。
”
在尊重历史方面,贝聿铭表现了恰如其分的儒家态度,但他并不总是对侵犯他职业生活的行为持欢迎态度。
过去他经常开玩笑说,他没有通过纽约州建筑师执照考试中的现场规划部分,原因是他应用了“风水”原则。
风水之说在香港很盛行。
用来安抚鬼神世界的神秘做法和迷信仪式极不和谐地和监测世界市场的高技术金融机构并驾齐驱,兴盛不已。
建造皇都饭店时,相信风水的人担心九龙的九条由周围山丘象征的龙会找不到它们最喜爱的洗澡的地方。
他们认为这个问题非常严重,要求在前厅增加四十扇窗户,以便这九条龙能找到下水的路线。
贝聿铭曾说:“我怎么能相信那些东西?尽管如此,风水是我所受教育的一部分,是建筑的一部分。
”
在设计中国银行香港分行大厦时,贝聿铭曾把一本关于风水的书交给他的一位助手,让后者根据风水规则评估设计图样。
经过仔细研究后,这位助手向他报告了设计中存在的几处侵犯风水的地方。
在后来的一个场合贝聿铭解释说:“香港的华人是你能找到的最迷信的人。
在那里,风水是另一种大生意。
那里的风水先生好比这里的律师:他们无处不在,你不去征求他们的意见就寸步难行。
我知道我会遇到麻烦,但我不能预料会是什么样的麻烦。
”
中国银行是至少不会在公开场合容忍风水说法的客户,因为共产主义信条已经正式抛弃了鬼怪神学。
尽管如此,在技术图纸的设计过程中,银行给贝聿铭发来电报,对建筑正面展现的众多加了框的巨型“X”深表关注。
在中国,“X”意味着遭殃,部分的原因是已判罪的犯人脖子上带着牌子,上面写有已经打过叉的他们的名字。
中国的高层银行官员本身并不见得相信风水,但他们担心,一旦大楼风水不好,就会影响储户和房客的积极性。
好几笔香港房地产交易都是因为风水不好弄得不欢而散。
贝聿铭说:“他们婉转地建议,也许我应再看看那些‘X’。
我告诉他们,‘X’是设计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它们要撑起整座大楼。
”
经过大量的研究,贝聿铭把分隔每13层都要应用的预制件的横向桁架隐藏起来,并十分精明地把遗露在外面的部分描述成一系列互相交叉的宝石——这种吉利的形象使银行家们大为高兴。
同时,他把塔楼比作雨后春笋——中国传统中再生和希望的象征。
贝聿铭说:“中国有一句古老的格言,谈到荷花出污泥而不染。
我们希望大楼具有与荷花一样的资质。
”
贝聿铭所运用的是香港能够理解的象征手法。
他让他那幢闪闪发光的方形尖塔坐落在3层楼高的花岗岩地基上,那笨重的后现代主义风格的基座与上面轻巧的塔楼十分笨拙地联结在一起,但它达到了表现尊贵与实力的目的。
贝聿铭的父亲曾经告诉他:“银行必须显得很安全。
”贝聿铭原来想利用陡峭的地势,从大楼的一端引入喷泉水,再让水从另一端喷出。
但根据风水的原则,这样做意味着失败。
于是,贝聿铭决定在庞大的地基两侧设置两座倾斜式喷泉,以减轻周围车辆的噪音。
由于他的框架系统非常有效,贝聿铭得以按照比较拮据的预算在纽约和芝加哥之外的地方建造了世界最高建筑之一。
即使算上附加的台风加固设备,银行大厦也比传统的高层建筑少用40%的钢材和25%的电焊接缝。
中国银行大楼在1985年年中破土动工,以每4天盖一层楼的速度拔地而起。
整座超级建筑结构在16个月内完成。
1988年8月8日,标志着大楼空中进程完工的封顶典礼正式举行。
200名来宾戴着塑料头盔,乘着缠满铁丝的施工用电梯,来到70层高楼的顶部。
那里,粗糙的水泥地板上已放好一根刻有100名工人名字的柱子,富有喜庆色彩的金黄色螺栓把柱子牢牢固定。
当人们用缠有红带的铲子掀起一铲铲具有象征意义的水泥时,无数只彩色气球放了出去。
他们喝了一桶清酒,点了香,吃烤乳猪。
大家大开诺尔曼·福斯特设计的汇丰银行大厦的玩笑:在这么高的位置看下去,汇丰银行大厦就像底下一座玩具城里的装饰品一样毫无气势。
这次典礼的时间是精心选择的,因为“8”和粤语中表示发财的“发”字谐音。
有些香港居民认为1988年8月8日是20世纪最吉利的日子。
然而,即使贝聿铭他们对中国传统如此礼让三分也未能消除大楼邻居们的顽固看法。
建筑师和客户所不屑一顾的风水先生把他们的观点告诉了新闻界:贝聿铭可以充满诗意地把大楼比喻成充满希望的春笋,但在他们眼里,大楼是一柄带有三角形尖刃的寒光四射的尖刀。
据说,大楼有些尖角是直指总督府邸的,报纸刊登这些报道后不久,贝聿铭夫妇在从巴黎飞往香港的航班上碰巧遇到了总督卫奕信及其夫人。
总督夫妇邀请贝聿铭夫妇第二天去总督府做客。
在坐下来吃午饭前,主人夫妇给贝聿铭他们看花园里新增的滑稽内容。
卫奕信后来解释说:“由于在许多人眼里,总督府代表香港政府,我们在那个尖角和总督府中心位置之间的直线上种了两棵柳树,算是采取了保护性措施。
柳树的形状柔和、圆润,对大楼刀一般的尖利角度起了缓冲作用。
就这样,问题解决,皆大欢喜。
”□
转载请注明出处悦翼世祥风水网 » 高分求欣赏香港中银大厦理由和评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