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春
最近几年，类似马嵬驿的乡村文化旅游点越来越火，原来无人问津的大皂荚树价格一路飙升，我家祖宅有棵树最少估计大约百年的皂荚树。惹得收树商人多次和家人联系，因为冠树龄树高都符合旅游点的要求，谈价数次，我们真的有点举棋不定恋恋不舍了。
于是家人多次商讨。老爸说，卖吧，这阵子值钱，后边难说，老妈说，不卖，这树在咱家长了快百年，有了神气，动不得，再说，光大树每年结的皂荚就能卖三百元，我舍不得，老爸老妈和我们意见不统一，看着老家水井旁的大树，它多大，我今年已经48岁了，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有这棵大树，父亲说他打小就是伴着这棵树长大，父亲说，老辈人用皂荚洗涤衣物，又传说皂荚是黑杀神，可以辟邪驱鬼神，所以，我们小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院里的西北方都载种一棵皂荚树。老家的皂荚树，树身粗约有一抱，高约七八米，树冠大约六七米，人有男女之别，树有公母之分，我家的大树是多子多孙的像英雄的母亲一样的大树。相反，邻居也有一棵和它一样的大树，每年只开花，很少结果，印象中几十年只挂了寥寥可数的皂荚。我家的大树像一把超大的绿伞，在炎热的夏季，它给我们家人带来了阴凉，有人多次提说要卖掉这棵大树，我们心里就很难受，似乎大树就像我们的老祖宗和乡愁，更像我们的家人，我们心里真的有点难舍难分。
每年开春，皂荚叶树便开始探头探脑地发芽，就像一位羞涩的小姑娘。到了四月，嫩绿的叶子慢慢长大，颜色逐渐由淡绿变成深绿，它的叶子有点像洋槐树的叶子，在骄阳的照耀下，密密匝匝的树叶遮住了炎热的骄阳，多半个院子阴凉无比，因此，不论多热的夏天，我们老家的大瓦房还是比较凉快的。它的花浅灰绿色，像星星，又像小米粒，花型小巧玲珑，初看有点像女贞子的花，每当清风吹过，我家的瓦房顶树底下，井水畔，土墙上和邻居院子总会又一层落花平铺，脚踩上去，绵绵软软，别有一番诗情画意，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昨夜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诗句，不免伤感。不知道花有多少，每年的落花就能扫几笼。每年开春，母亲和祖母还有邻居的妇女总喜欢在树底下做针线，拉家常，哄孩子，或者几人合作做手工粗布床单，每每提起皂荚树，我就想起家人邻里劳作的剪影，似乎永存在我的大脑。每年花开之时，你听那不计其数蜜蜂的嗡嗡声，就像千万辆纺车在嗡嗡作响。春暖花开之际，只要你走进我们村，远远就会闻到一股馥郁的香味，吸一下，沁人心脾，再吸一口，神清气爽，禁不住陶醉了，你忍不住再吸一口，可是它又随风而去，不盼它来，花香又悄悄扑鼻而入。而这繁繁密密的小花汇成的花香，随着春天的微风，弥漫在老家的大街小道，特别是月色朦胧的晚上，这种感觉最微妙。只要是我们村的人，谁都知道这花香来自我家的皂荚树。每每提到皂荚树，我就想起它亲切熟悉的花香，这棵大树，不仅让我记住了春天的味道和享受到了春天的美好，还吸引着鸟儿在这里谈情说爱。布谷鸟山雀麻雀等，它们隐藏在绿叶花丛间，欢快地飞来跳去，似乎在呼朋引伴，鸟语声声，有的似乎远远呼叫，有的仿佛应答，远近大小音色不同，仔细品味，别有一番鸟语花香的情趣。大树不仅是蜜蜂的乐园，更是鸟儿的福地，方圆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每年春天，远远望去，我家的皂荚树，就像有无数星星云集组成一颗绿色的巨型的绿伞。
夏天，骄阳似火，皂荚树凭借着它顽强的生命力，根部竭尽全力地吸收着大地深处雨水的滋润，树叶沐浴着阳光的抚慰，身体接受着风雨的洗礼。看吧，它的树叶由浅绿变成深绿，骄阳似火的夏季，鸟儿在这里搭窝歌唱觅食，谈情说爱之后，生儿育女，蝉在树上自恋地歌唱，相伴着这些，皂荚树的果实逐渐饱满，每次风雨之后，总有不少长长的嫩皂荚被吹落。
秋天，果实累累的皂荚逐渐成熟，颜色也由绿色变成黑
大约在霜降节后，天气转凉，秋风飒飒，树叶哗哗落地，只留下几个鸟窝和不计其数的皂荚奇迹般地挂在树上，过去，树叶是很好的做饭燃料。每次看到这些皂荚，我都梦想这要是可以食用的豆角该多好啊！每逢冬季刮大风，总有一些黑黑的皂荚落在我家的院子房顶和邻居的地上。在我们小时，皂荚是我们洗头洗衣服的天然材料，但是，自从有了现代化的洗涤品，皂荚有几年被人们当成了废物塞在锅底当成了燃料，后来，不知哪年，有个收皂荚的，看到我家的皂荚树，如获至宝，他和我们约定，每年有皂荚，他就给我们300元，而且不用我们管，那个人真是英雄，每次把皂荚打的一个不留，我们问他干啥用，他说洗发水厂用。
最后，树商不厌其烦百折不挠，最后答应把树栽在我们附近的某民俗村旅游点，并给我们几千元，老爸老妈这才答应，因为大树就像自己的闺女一样，只要它过得好，让更多的人看到，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双方说好了，请风水先生看好动土的日子，母亲头天晚上专门买了六尺红布并按当地风俗用黑笔写上“树神远离，明日伐之”，并在天黑时，全家人和挖树人必须恭恭敬敬地点上香蜡，给树献上供品，并全家人一起磕头三下，以此举办家人和大树的告别仪式，并让神灵为大树搬迁乞求平安。
那一夜，月色朦胧，老爸老妈睡得很晚，老爸依依不舍地一会抱抱树围，一会念叨，多好的皂角树，我爷爷手里的，唉，后悔很，伐倒的树不卖，可惜陪了我几代人的大树了！！老爸那晚和我们情不自禁围着大树讲着我们祖先和大树的故事，老妈也含着眼泪一直念叨，唉，唉，我家的皂角树呀，明天你就走远了哇，我们啥时再能见你一面哇！说着，念叨着，老妈的眼泪刷刷地掉下来，我说，妈，爸，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咱家的皂角树，这下嫁到旅游点了，它要让千千万万个人看呢，你们说，这不是咱列祖列宗的骄傲光荣吗，听了这话，老妈赶紧命令我到商店购买几尺红布，并剪成细条，老爸老妈和我准备明天要用这些红布条给大树打上许多的花蝴蝶结，让远行的大树带着家人的思念站在风光无限的旅游点。看着家人不舍的情怀，想着祖先种植的大树的故事和好多好处，我的眼里也忍不住泪水盈眶，心里也酸酸的。
作者：中航105分厂 吴春
来源：公众号风尚兴平
